真正的美人是有两副面孔的，一是醒着时，二是睡着时。
而云若木恰好有这样两副面孔，在他睡着的时候，容貌如何其实并不重要。重要的是云若木熟睡时，头发散乱在脸上，有一种安然自若的平静，像是灵智半开的小兽，或是死去多时的漂亮尸体。生与死就在他合上双眼的时候，奇妙的停留住了。
若是有心欣赏，就是坐在床边看上一夜，也是看不够的。
当云若木醒时，就一瞬间活了过来。他睁开眼睛，长而细密的睫毛颤动，如同在抖落看不见的雪花。李寻欢放慢了呼吸，静静等着云若木从昏昏中清醒，在这时候，他不禁猜测云若木或许是有异族的血脉。概因那眼睛仔细看来，并不是纯正的棕黑，反倒是瞳仁泛出一点蓝，除非离近细细对视，不然是瞧不清楚的。
云若木半睁着双眼，满是困倦之色，他迟了片刻才认出面前是李寻欢，便放心一笑，道:“李大哥这么早就回来啦，梅花盗一定被抓住了吧？”
听见这话，李寻欢便知道云若木昏睡糊涂了，已不知过了多久，还以为只过了几个时辰，天都还没有亮。他叹了口气，那吐息如今也是滚烫的，烧得李寻欢燥热更甚。
“阿飞呢？”云若木撑着坐起来，他的鞋袜少了一只，见李寻欢不说话，神色也不轻松，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苦痛。“李大哥，你是怎么了？受伤了？还是中了什么毒？”
云若木说着，倦意没了大半，睁大了眼睛，伸手去搭李寻欢的手腕，要替他切脉。
善于用毒的人，医术也不会太差，云若木的手指很凉，碰到李寻欢发烫的皮肤，惊了一下，还当是起了热症。再看他额上有薄汗，双目隐隐赤红，脸颊红润，与平时那个楚楚温和的李探花比起来，更添风流气质。
“这是……中了那种毒了……”云若木像是被李寻欢烫了手，慌忙放开，一时不好启齿，两颊和耳朵都有些红。“若是强忍着熬过去，必然有伤身体，而且——也许会损害、阳精。”
后头两个字云若木说得很轻，但李寻欢还是听清楚了。他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，坦然一笑，原本皱起的眉头也松下来，先对云若木道:“你昨晚被梅花盗掳走，我和阿飞已经找了一天一夜了。没想到我中了计，连累你陷入险境，还好你平安无事，不然实在让我内心煎熬。”
“我再也不想见到身边人的尸体。”李寻欢笑容渐苦，而后又说，“是我大意中了药，如今又连累了你一回。……阿木，你先找一身衣服穿好，我去外面雪地里冻一冻，压制了药性就带你走，。”
话音未落，李寻欢已不能再看云若木一眼，起身就要向外面走。
冬天的雪夜是很冷的，云若木在温暖的屋子里，一想到外面的寒冷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。假如李寻欢真的要去冻一冻，熬过药性之前，必然就会先冻死。云若木当然不能让李寻欢冻死，他急忙去抓住李寻欢的手，差点栽到床下去。
李寻欢本就压着一股燥热，被云若木一拉，不禁回头，看着床上的云若木，几欲开口劝说，却败在那双眼睛下，只能道:“阿木，不要做傻事，你正值青春，我已是个活不了几年的人了。”
“我从不做傻事，我只会做一些不会后悔的事。”云若木紧紧拉着李寻欢的手，贴在自己的脸侧，挨着脖颈，那里连着心脏，已是砰砰乱跳。“我是为了救你才来的，要是你出了什么事，我岂不是白来了？”
他的脸已经很热了，虽比不上李寻欢的烫，但仍能使李寻欢的心剧烈的跳起来。那药性似乎乘虚而入，冲进了李寻欢的头脑中，在里面大出风头，搅得一塌糊涂。什么仁义礼智信，温良恭俭让，一切已经被暂时抛却了，天底下似乎只剩下他们二人，李寻欢听不见风雪的呼啸，只能听见互相靠近的浓重呼吸。
比起阿飞这样的少年人，李寻欢会的事就更多些，也更会撩拨些。他缓缓垂下头，亲上了云若木微启的嘴唇，双手按住了云若木的肩膀。云若木的舌头被李寻欢的舌头卷住，像是缠绵在一起的两条鱼，他尝到了一点酒的味道，一定是天底下难得的好酒，才会让云若木这样就晕头转向。
李寻欢有一种成年男人的味道，不是气味，是亲吻的时候，云若木从他的唇舌中尝出来的。成年男人在床事上会含蓄一点，尤其是李寻欢这样的品行，云若木以为会是温柔缠绵的一场性事，却低估了林仙儿下的药，实在是少有的厉害，竟能叫李寻欢发作起来也不能自己。